Phoenix0802

有缘不必相濡以沫,无缘自然相忘江湖。

【九辫儿】朝暮



20181021,北展的剧场的2700个座位满坑满谷。

 

临近结束,姑娘们晃着荧光棒,温温柔柔地再一次唱着清水河,那声“辫儿哥哥”响彻北展的剧场,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汇成海洋,他忍不住又一次微红了眼眶。

 

全场结束,鞠躬下台,张老师的心情久不能平复。

 

后台忙碌,但也没一个人会让他去帮忙,他晃了一圈,便被搭档和助理小师弟拉着坐在了沙发上,端着温度正好的茶,看着大家收拾整理。

 

张老师看着周围进进出出忙着的师兄弟,其中他八队的队员们也悉数到场。他现在是一队之长了,是社里拿得出去的小角儿了,再不是从前。

 

从三百人到两千七,一路走到如今,多少个日子一点点地累积,其中滋味,也只有他品得最清。可越是这时候,人偏就越容易回想过往。张老师一个人坐着思绪万千。

 

这一路走来,经历的太多。苦吗?苦的。

 

他99年认识的桃儿师父,转年跟着师父打天津进北京。八岁拜师登台,师父那时也才二十多不到三十,更别提那个当时还没有正式更名的,还叫“北京相声大会”的,拢共就十来个人的,小团伙。嗯,姑且这么叫吧。

 

师父和张文顺老爷子、李菁一起,也不过创业阶段,一穷二白的,甚至有时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,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,哪有如今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。

 

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啊。

 

每日早起练功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桃儿师父是特别严厉的师父,容不得半点差错。他记得才来的时候,姐姐怕他不习惯这样的学艺生活,还专门私下跟他说过,你师父他就是那么个脾气,他越疼谁,就越严地对谁,他听了只是腼腆笑笑,点头应了表示知道了。

 

毕竟不满十岁的孩子,哪儿能天天的乖乖听话,也有皮的时候,也有想偷懒的时候,也赶上过叛逆的时候,桃儿师父打也打得骂也骂得,真生气了也就把他晾一边不理了。孩子嘛,皮也皮了,终归还是要乖乖认错,小心翼翼地道个歉、做个保证,再瞅时机撒个娇,也就好了。

 

那时候日子其实也不那么苦。

 

苦的是为生计也为梦想奔波的桃儿师父他们,他们这些个儿徒们,还都是被师父护着的。桃儿师父是个严厉的师父,也是特别护犊子的大家长。对他也一贯是疼着多的。看他嗓子好,柳活儿都是一字一句亲口地教,亲手做的御子给了他用,走哪儿都带着他,开场小唱也时不时一起。

 

桃儿师父日子过得不富裕,却从不曾亏了孩子们。哪怕身上剩下的五块钱,也终归是买了俩鸡腿给他吃。生活上有师父宠,身边也终归有一起学艺的师兄弟,一同用功,一同玩闹,一同调皮捣蛋,每日里也是快乐充实的。

 

那时也毕竟是孩子,少年不识愁滋味,开心了就笑,伤心了便哭,但总是一会儿便过去了,不往心里去的。在加上身边有着一起学艺的师兄弟们,枯燥且苦的基本功练习,也终究是有人一起插科打诨,调皮捣蛋的,日子也就好过多了。

 

他天生的好嗓子,登台之后没多久,就已经很多人记住这个梳着长生辫儿的孩子了。有人爱听,桃儿师父也捧,社里慢慢步入正轨,师父和大爷的合作也被更多人关注,总归日子是往好处过的。

 

也就是这时,他进入了青春期,经历了每个靠嗓子吃饭的人都得经历的坎儿——倒仓,也就是男孩子的变声期。师父让他开始学相声,姐姐也劝他别着急等等看,但他主意坚定地离开了德云社。

 

其实说不清原因,就是他靠嗓子登台,现在明显觉出了自己的变化,在台上也总少了那份自信,又搭着叛逆期吧,反正就谁说都不管用了,他还是回了天津。倒仓那几年,他四处换着工作,见遍了各色人,历遍了各种事,不说遍尝世态炎凉,也算得上饱经人情冷暖。

 

2011年,社里大变动之后,该留的留该走的走,他又一次被姐姐从天津带回了北京,回到了这个他陌生又熟悉的地方,看着一群或陌生或熟悉的人,感慨他十几二十年的人生,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起点。

 

直到他再次登台,听着师父跟人介绍,这是我徒弟,张云雷,他才惊觉,他离开了那么久,久到他都真的相信他可以放下这个舞台,不再想念。

 

那一天演出结束,他在心里告诉自己,不走了,再也不离开了。

 

他该属于这个舞台的。

 

回来是回来了,可之前他毕竟是唱为主,虽说倒仓归来,那把好嗓子依旧是好,真真儿的祖师爷赏饭。可他也终是清楚,不能只靠着唱了。虽说他开始学得相声,也都大多以唱为主,登台说得第一段相声便是师父亲自教的《杨乃武与小白菜》,但他还是由着儿时的基础,也开始从贯口类开始突破,直到慢慢有了舞台自信,开始了平哏作品。

 

他回归后,初登舞台时搭档不固定,倒是和不少老先生一起,学了挺多。后来固定下的搭档,没多久又退社,师父给他打眼挑选之后,选了小番茄老师。张老师和小番茄老师搭档也差不多二年,搭档也算默契,合作也很愉快,可总觉得不温不火差了些什么,直到张老师正式和现在的搭档组了穴。

 

他们相识早,搭档单方面知道他更早。也是缘分使然,他们未搭档之前,便已交情匪浅。他二人也算经历了些小波折,但终归是如愿以偿地成了搭档。

 

有些事情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。他们这个极度看中搭档间默契的职业,更是如此。好与不好,是不是合适,能不能贴合,从用不着旁人置喙,因为再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这事儿了。

 

搭档就是那个对的人。

 

其实他们不经常正经地聊这个话题的,每次提及都是玩笑打闹。但他也一直知道,搭档也是如此想他。即便如此,在五周年当天看到搭档采访说的“他有情我有意,俩人一说,哎呦我去”,他还是忍不住地乐。

 

想到这儿,他便忍不住抬眼去寻搭档的位置。

 

其实他不戴眼镜的时候,看什么都不老清楚的,可也就是默契或者多年的习惯吧,他在眯着眼找人的时候,总能在最短时间内锁定搭档的位置。

 

为此,身边交好的师兄弟没少调侃他,说,也不知小辫儿这近视加散光到底真的假的。平时眯着眼找我们,那就跟我们面前糊了一层马赛克似的。好家伙,等到了找翔子的时候,那一看一个准儿,跟翔子自带1080P高清滤镜似的。

 

就比如现在。

 

北展后台,大家忙忙活活地收拾,来来回回的一群人走动,他没费多大功夫,就瞟见了在小心分类装包的搭档,然后想着师兄弟之前挤兑他的话,不自觉地笑起来,然后在得到了搭档的扭头对视之后,笑得更开心了。

 

这就是师兄弟们时常吐槽的另一个点,每次在他环顾人群找人的时候,搭档都仿佛心灵感应般地,几乎总能第一时间给他回应,不管人多人少,环境安静或者嘈杂,搭档总是会感受到他的视线,然后放下手里的事儿,走到他身边,轻声问,

 

“怎么了?”

 

就像现在。

 

“没事儿,想你呢。”

 

张老师看着搭档听了自己的话之后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,索性直接挨着他坐下来了。

 

“看你今天感触挺大的,想着你可能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,就没闹你”,搭档私下里软了几度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传来,他看着搭档不甚放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并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,却还是再次轻声询问,“怎么了?”

 

他只摇摇头抿嘴笑着,“真没事儿,回忆历史呢,这不是回忆到你了嘛。”

 

张老师看着搭档仔细观察他的表情,确认他确实没什么情绪波动才放心地样子,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。

 

搭档总是如此,细心且贴心,而且比谁都紧张他。

 

等他们都收拾好,已经过了零点,搭档说他累了一天,赶紧洗漱休息才是,便直接把他带回了家。

 

用搭档的话说,就自己这性子,给他自己扔家里,肯定忍不住分类礼物再看看姑娘们写的信之类,然后回忆过去百感交集,要是再多想点儿啥,就彻底不用睡了。张老师觉得搭档说的对。

 

他心重,但是搭档心细啊。

 

搭档很少再给他什么多思多想的机会了。

 

他乖乖跟着搭档回家,坐在副驾上,微笑着歪头听搭档碎碎地絮叨着,怀里抱着刚刚搭档台上拿过的那个粉色的小河马,看着搭档的侧脸被车窗外的昏黄路灯打上一层温暖的影,心中觉得酸酸涨涨的幸福,这样的日子,让他再无其他所求。

 

今年他的行程一直算不得轻松,这两月更是。

 

一周一场的商演几乎雷打不动,下月初还要去哈尔滨德云社的园子串两天,更别提他还接有几个综艺,录过的要录的,都穿插着把行程表塞得满满的。

 

所以,北展过后,一直到去太原给师父助演,这四五日的清闲,其实在今年,真的算得上难得。

 

要说终于得闲,他也没做什么事儿,北展专场之后被搭档看着饱饱睡了一觉,好好吃过饭,才被送回去仔细整理姑娘们的心意。

 

当时他也是心情好,心血来潮坚持要一件一件自己一个人收拾,不许大家帮忙。搭档自然赖着不走,他也没赶人。家人师兄弟见有搭档陪着,也就由着他玩儿。

 

搭档在一边,名为帮忙,实则跟他插科打诨、捣蛋添乱,索性也是闲着,他们也闹了将近两天,才折腾完。

 

之后,也真没什么事,北京这两天也冷,索性他便和搭档窝在家里看着电视顺带着聊闲天,窗外深秋萧瑟,家里温温暖暖的。沙发、电视、小毯子;零食、水果、柠檬水,还有一个大型专属暖宝宝,张老师觉得神仙日子不过如此。

 

他们去年就已然有了势头,但今年开年之后,仍然是火得他俩一个措手不及,他知道他们越来越好了,关注度也在慢慢扩大,可是看着商演场场爆满一票难求,越来越多的关注和各种声音,还是让他稍微惊讶了一阵才逐渐适应。

 

可好歹,如搭档说,他们这行的优势,便是有彼此。更难的都一起走过来了,这又算得了什么?有时候他也会觉得,日子真难熬啊,人心真难暖啊,可是,那人是真好啊。撑一下就过了,何况还有他呢。

 

年前,搭档也经历了很多,他除了尽可能多点儿时间地陪着,也不知还能怎么办。

 

他私下很安静,但是搭档是爱闹爱玩儿的性子。那段时间,看着搭档私下也变得沉默寡言,整个人都闷闷的,他只觉得心疼。搭档一向细心体贴,尤其对他,但他也一直知道,搭档不是一直小太阳似的暖着别人,搭档也有脆弱的一面,需要有人暖暖他。

 

那时候,搭档常常自己安安静静呆着,他便也安静地坐过去陪着,也不说话,只握紧他的手十指紧扣。他本就不是很会说的人,这时候,他想告诉搭档的无非也就是,不管怎样,我在呢。而往往这时候,搭档总会默默握紧他的手,然后轻轻靠着他的肩,一呆半晌。

 

过了很长时间,也就是不久之前,搭档才跟他说——并不是当面,他们的性子都是如此,哪怕亲密如斯,有些话,面对面他们也是很难说出口的——搭档说,谢谢你,那时我真的很难过,我甚至很慌,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,我也不能跟家人说,真的,谢谢你在,你总是在,你在,我就觉得不慌了,你陪着呢,我就特别安心。

 

他记得当时他红着眼眶骂搭档,带着笑和哽咽,说你说得什么屁话,我用你谢啊,然后听着电话那头的搭档吸吸鼻子,也笑,他心里才觉得真的放心了些。

 

他其实感觉得到,搭档今年开年以来,和之前不太一样了。

 

搭档对一个人好,那就是理直气壮地宠,明目张胆肆无忌惮。可归根结底,搭档是个内敛含蓄的人,从不张扬。

 

可今年,不管人前人后,他敏锐地感受到,搭档对他更无微不至且不容拒绝,而且更黏人了。

 

他曾在采访中,说搭档爱腻咕他,在他不高兴生闷气的时候。他没说的是,平时里搭档也更黏着他了。

 

搭档典型的北京本地孩子,身上北京小爷儿的范儿足足的,虽说是谦逊内敛脾气顶好,待人接物也绝不会有丁点不妥,但时不时举手投足的气场,还是让他忍不住感慨,我搭档是真帅。

 

可这样的搭档在他身边并不常见的。

 

不管搭档台上怎么个状态,他们一起的时候,搭档连声音都是带着黏糊糊的儿化音,低了个八度地跟他说话,温温柔柔的。

 

他很怕搭档跟自己较劲,过不去坎儿,就算明显觉察搭档的小变化,也只是尽可能让他黏着、陪着。他想,一切总会慢慢过去的,人总是往前走的。这还是当年搭档身体力行让他坚信的,他自然相信他们都会一起走过去的。

 

现在搭档已经可以跟他说这些事了,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,他们都会越来越好的。

 

其实前两日,他窝沙发上看pad,搭档挨着他刷微博时候,跟他说看到段话说得确实有几分在理,让他看的时候,他只看了个开头,就一愣,悄悄看着搭档确实没什么异常,才放心看完了,还没组织好语言,就听见了搭档在耳边的轻笑,

 

“不至于啊张老师,总说我鸡妈妈似的,您现在都快跟我学会了。”

 

“……那是因为您吓我,杨、老、师。”

 

搭档更乐了,晃着一口白牙,

 

“我让你看的重点,是最后一句话啊,我的张老师。”

 

他默默就着搭档的手机再次看了一遍,没有抬头看搭档,闷闷开了口,带着一分微赧,

 
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 

他觉察到搭档变得更黏人,搭档自己应该也是感觉得到。

 

“我只活今天,明天我都不想了,‘我爱你’,今天想说几遍说几遍,绝不等到下一个日出。”

 

这便是搭档给的原因。

 

“明天”太过难以把握,我只要你的每一个“今天”。

 

闲暇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,难得轻松几日,26日,周五的晚上,他们动身飞太原,准备明天桃儿师父的助演。候机室无聊地刷手机,张老师忍不住拿着手机让搭档看,笑着开口,

 

“你看看,这两天的文案净是你点赞的那个不等下一个日出的我爱你。”

 

搭档就着他的手机看,然后也乐,

 

“她们还是太年轻。”

 

“啥?”

 

“绝不等到下一个日出,可是下一个日出之后也就已经是今天了啊,就不用说爱你了吗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张老师想他现在的表情大约是有趣的,因为搭档明显被他的表情逗笑了,然后突然正色唤他,

 

“张云雷。”

 

“……嗯。”

 

搭档很少这么叫他,他也忍不住跟着一个恍惚,愣了两秒才答应。

 

“我很贪心的。”

 

“嗯?”

 

“明天太远了,我只要今天。可你许了我的,陪你一生好光景,我也要的。”

 

“……好。”

 

未来太缥缈,我只盼朝暮,可你许我的朝朝暮暮,我也要的。

 

朝暮是你,朝朝暮暮,也是你。

 

END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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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中提到的辫儿许给九郎的一生好光景,就是之前的【卿卿】


【九辫儿文汇总】 

 

 祝两位老师明天桃儿师父的太原专场一切顺利❤

 

 顺带祈祷不是口吐莲花2333(我觉得四方诗也很好23333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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